這天薛珂聽同修們議論,說一些原來非常積極參與法輪功的集體學法、煉功、弘法活動的同修,最近都不來了,也反對大家繼續到大使館前抗議迫害,認為這是搞政治了,和他們修煉的初衷,就是脫離世俗的紛爭困擾,求得一份內心的平靜,最後脫離六道輪迴之苦相矛盾了,所以不再參與,而是從此關起門來自己學《轉法輪》和煉功去了。
很多同修對這樣的事都感到很困惑,有幾位這樣的同修以前在修煉中都是非常努力的,也引導了很多人來修煉法輪功,有的是很受尊重的,有聲望的義務協調人,他們突然之間不出來了,難道大家出去公開抗議迫害真的錯了嗎?
一天王靜大姐和薛珂談起這些事,心情非常不好:「當初小夏比誰煉功都認真,弘法也很付出,可現在就說大家去上訪就是不修忍了,揭露迫害就是不夠善,這陣子都不來了,說是要在家裡學法煉功。」
薛珂覺得這種說法不講理:「我的人生體會就兩個字,做人真是又難又苦,生老病死是那樣的無奈和無常,人與人之間的彼此傷害又大都是在最親近的人之間發生,修煉後我才明白,一個人要想脫離七情六慾和輪迴之苦,就得事事按照真、善、忍去做,首先從做一個好人起步。好人起碼應該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吧;起碼是個敢講真話的人吧;也起碼是個維護善良的人吧。
現在中共硬把這麼好的大法說成是有害的,還把這麼多努力想做好人的人抓的抓、打的打、殺的殺,面對這樣的黑暗和殘暴,一個人如果不能站出來喊一聲『停止迫害法輪功』,而這樣的人還是在法輪功修煉中受益很大的人,你說這樣的人能算是一個真、善、忍的好人嗎?這樣的人都能脫離輪迴之苦,那還需要修煉這種事情存在嗎?那每個人坐在家裡過過與世無爭的舒服日子就可以得道圓滿了嗎?」
連那陣子連胡為慎都注意到,一些原來的修煉人在中共的巨大打壓攻勢下沒有再堅持出來煉功了,就勸薛珂:「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傻的,你要真覺得煉功對身體好,那就在家煉,你們搞的那些活動,怎麼看怎麼像是在搞政治,你還成天上領館,你不怕將來回不了國?你不怕給你爸你媽找麻煩?」
「如果我們在加拿大和其他國家的弟子,都不敢出來為大法喊冤,國內的屠殺和酷刑就會更加的肆無忌憚了,人真的可以見死不救嗎?見死不救的能叫人?!」
胡為慎啞然,從道理上薛珂是對的,但這世界上誰能總是按著道理去做呢?他自己做不到,法輪功們真的能一直做到嗎?
那段日子,薛珂一方面要照顧好丈夫和孩子們的生活做好家務,還忙著申請母親媛芬和養父葉寶倫到多倫多來探親。薛珂在二十四歲結婚之前,最想離開的就是母親的家,可結婚之後她發現自己還是離不開母親媛芬。人的情感是無法控制的、非理性的,真是恨多深愛多深。
薛珂一直很清楚,自己心理有各種疾病,包括多疑、自卑、孤傲、暴躁、自閉、焦慮等等,這些都與她幼年和青少年時,在家庭中所受到的各種磨難有關。曾經有一段時間她恨過媛芬和葉寶倫,但她發現自己又很容易的就對他們妥協原諒了,甚至也努力的維護著這個家和諧美滿的形象。
很多時候薛珂覺得自己像掉進了蠶絲洞的羚羊,不論怎麼掙扎也逃不出愛恨情仇的困擾。原以為遠遠的逃到加拿大,就可以避開自己內心對過去無休止的回憶帶來的對生命莫名的困惑和苦惱,可是怎麼可能呢?修煉前,打給母親媛芬的每一個電話,都勾起薛珂攪擾如麻的情思和怨恨,這些連對胡為慎也不能傾訴的情緒,曾使薛珂倍感孤獨。
修煉法輪功之後,薛珂的心豁然之間變的輕鬆了,因為既然人生中的一切事都是像老師講的皆有因緣,那麼和今生今世身邊的這些骨肉血親間的恩恩怨怨又怎麼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呢?
薛珂願意相信,一定是自己在前生前世的生命歷程中,對包括母親媛芬、父親正信,繼父葉寶倫以至聶原等等所有今世在感情上傷害過自己的人都曾經有過情感上的虧欠,所以今世今世自己才有了如此多的苦難要承受和面對。而在今世痛苦的歷程中,自己不也有很多時候讓他們痛苦傷心嗎?
薛珂決定要聽從師父的教導,善解一切恩恩怨怨,也就是說不論別人曾經對自己如何不好,自己都不能記恨,相反還要心平氣和的承受,既然前一世自己也許就曾經傷害過他們,虧欠過他們,給他們的心留下過深深的傷痕,那麼欠債還錢不是很應該的事嗎?
這種積極的,能圓滿的揭示人與人之間的各種恩怨的理,是治癒自己無數心理疾病的一劑天賜良藥,那些她曾經想要努力忘記卻怎麼也揮之不去的畫面,在讀了《轉法輪》這本書之後,漸漸的就煙消雲散了。所以當媛芬念叨要來多倫多看孫子的時候,薛珂便立刻開始給他們辦申請探親的手續。
千禧年的早春時節,媛芬和葉寶倫踏上了加拿大的土地。兩年半的分離,磨掉了媛芬對薛珂一家的許多牽掛。薛珂走後,她總是非常害怕葉寶倫外出工作時,自己面對著空空的房子時的那份孤獨和思念,想薛珂,想方初,想得她心如刀割。
媛芬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下去,否則會身心具損,於是每天大清早就離開家到公園去鍛煉身體,以她開朗活絡的個性,很快就認識了不少新的朋友,有跳舞的,有唱戲的,還有打麻將的,忙碌中心裡不再過多思念薛珂和方初,逐漸的日子變得簡單而快樂起來。女兒出國了,雖然感情上空了很多,但還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媛芬在人們面前總是說起女兒一家在加拿大如何好,看著別人羨慕的目光,心裡的滿足感給了她很大的快樂。
轉眼薛珂出國已經兩年多了,隨著方正的降生,薛珂打來電話邀請媛芬來多倫多幫她個一年半載的,媛芬也覺得該到加拿大幫薛珂一把。薛珂在電話裡也講了,目前他們一家四口還擠在一個套間裡,這樣的生活條件大家可能都會覺得有些不方便,但媛芬覺得一家人擠擠無妨於是和葉寶倫一起興高采烈的買了很多禮物來到了多倫多。
方正出生之前的一個月,薛珂不得不關閉了自己的小診所,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再也不用面對好像天天在騙人的負罪感了,反正嬰兒離不開母親,自己如果又開診所又看孩子,那麼可以用於講迫害真相的時間就很少了。
而如果在家裡,那麼孩子睡覺的時候,他自己玩的時候都是薛珂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無論怎樣一定要每天拿出一些時間來為國內正在遭受迫害的同修做點什麼,也一定要為維護法輪大法的聲譽做點什麼。
胡為慎原本對薛珂開診所寄有很大希望,但診所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他也知道薛珂其實對做診所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原本也很不理解薛珂,所以常常抱怨薛珂做事不盡力,但此刻孩子方正離不開母親也是事實,也就不得不接受了薛珂放棄診所的決定。
2000年春天的一個晚上,薛珂和胡為慎到機場接媛芬和葉寶倫,一家人久別重逢,心中的感受很複雜,有高興、有激動、也有從新走近彼此的一絲緊張。應該說媛芬心裡那久別重逢帶來的喜悅很快就被一種擔憂和壓抑的情緒代替了。
方正那時剛四個多月,還正在哺乳,媛芬和葉寶倫剛來不幾天,就聽胡為慎說:「小珂,爸爸媽媽來了,你快給孩子斷奶吧,也好趕快出去找個工作,咱們一家擠這樣的房子實在丟人,就算咱倆都打工也能早日買個房子,好把爸爸媽媽接來常住。」
胡為慎又對媛芬和葉寶倫說:「爸、媽我們真希望你們也能移民過來,你們幫我們看著孩子,我和小珂出去拼,那多好!不過你們得管管小珂了,整天就知道煉法輪功,盡為別人的事瞎忙了,也不上進了,我們住的這麼不像樣,我心裡都急死了,可你們看看她,一點也不急。」葉寶倫和媛芬由此二明白了,胡為慎不滿意薛珂煉法輪功,小兩口之間存在著矛盾。
九八年薛珂就曾經在電話裡建議父母煉法輪功,媛芬和葉寶倫在靈貴也看到公園裡有人打坐煉功,就買了本《轉法輪》回家看了看,以為不過是一門氣功,裡面講的東西確實很獨到,不過自己好像身體沒什麼大毛病,也沒有時間天天到公園煉,再有媛芬生性好動,靜不下來打坐,就這麼也沒太往心裡去。
九九年七月二十號之後,全國所有的電視廣播每天二十四小時的批判法輪功,把煉法輪功的人形容得不是瘋子就是傻子,要不就是會殺人自殺的行為極端份子等等。媛芬感到那段時間自己不想看電視也不願聽廣播,因為只要一聽到「法輪功份子」幾個字,就和當初啟正信被勞教後,自己一聽到「反革命份子」就直冒涼氣一樣的令人戰慄。
媛芬愛自己的女兒薛珂,薛珂煉的法輪功被全面打壓了,媛芬本能的有一種維護女兒的心,覺得政府的宣傳和文革式的大批判也不見得就都是對的。可是對於普通的民眾來講,當人們被完全剝奪了自由看世界的權力時,那麼像德國納粹的秘密警察頭子戈貝爾說的「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為真理」的手段就很容易變成實現。
媛芬在國內幾個月的媒體輪轟之後,也開始擔心薛珂,所以這次到多倫多探親還特地收集了一些國內的剪報,全是說法輪功如何害人的文章帶來給女兒,並在見面的第二天就給了薛珂。
薛珂當時只是默默的接過去翻了翻,說了句:「媽,這些東西我在電腦網站上全都看到過了,這裡面沒有一句話是真的。」就把那些剪報都處理了。在隨後的幾天裡,在和薛珂的接觸和交談中,媛芬非常明顯的感到薛珂是變了,而且變化非常非常大。
應該說知女莫如母,媛芬非常清楚薛珂外柔內剛的個性,也知道她做什麼事都非常有主見和能力,加上女兒人長得很漂亮,所以薛珂的心裡從沒有真正的安於現狀,她總是在某一刻突如其來的做一個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她,而且她不斷實現其人生追求的努力也從來沒有鬆懈過。
但這次見薛珂,發現她除了每天讀《轉法輪》和打坐煉功之外,居然變成了一個安心於做賢妻良母的女人,她樂呵呵的帶孩子、做家務,從不說苦叫累,對自己和葉寶倫也很真誠和孝順,總之少了許多女強人的傲氣和霸氣,多了很多善解人意的聰慧靈氣和大度。
薛珂和母親講了自己修煉以來對家庭和胡為慎的觀念的改變歷程,也講了自己在修煉之後對人生得失的很多從未有過的反思和認識,歸根結底一句話,法輪功使薛珂篤定的相信了善惡有報是天理,相信只要事事按著真、善、忍去做好,一個人就一定能有最好的歸宿。
媛芬把這視為是女兒的一種精神信仰,也是一種人生信念。這使她想起了薛珂的父親啟正信,薛珂在這一點上非常像他,媛芬曾經不能理解啟正信,但在經歷了一生的坎坷之後,媛芬理解了啟正信,並且知道了他其實沒有什麼錯,只是他選擇的做人的方法和準則為那個時代所不容,可他絕對的是個好人。
媛芬覺得理解歸理解,信歸信,薛珂信的自己卻很難相信,如果說薛珂所信仰的都是真理,那麼好人啟正信怎麼被搞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了呢?在媛芬看來薛珂和正信都是理想主義者,他們是好人,是這個世界上注定要走艱辛道路的傻人、癡人。
自己也是好人,只是不想活的像他們那麼傻那麼累而已,但信念的力量有多大,媛芬是真正見識過經歷過的,她知道薛珂絕不會放棄真、善、忍就如同她的父親當年不肯放棄他的偶像岳飛一樣。
媛芬能尊重女兒的信仰,同時為她今天是生活在多倫多而不是生活在靈貴而感到由衷的慶幸,在這裡薛珂是安全的,信就信吧,反正她也不是去幹什麼壞事,如果法輪功真的能把薛珂變成一個尊重丈夫、愛護孩子的賢妻良母,如果法輪功真的使薛珂每天都感到生活的快樂而有意義,這有什麼不好呢?
當然目前胡為慎最不滿意的,就是薛珂用了太多的時間去參與海外法輪功學員的反迫害活動,而無心為這個新的移民之家早日奔小康而做出最大努力。為此媛芬也曾經勸過女兒,要她信就信、煉就煉,不要參與太多去領事館之類的活動,要學會保護自己,同時也要考慮胡為慎的感受。
薛珂則說:「媽,我們這是暫時的,等這場最荒唐的鎮壓一結束,我就會全心全意的去上學和工作的。可現在天天都在抓人、打人,我們的國內同修被迫害死的一天天的多了起來,他們可都是像我一樣想按真、善、忍做好人的人啊!我能只想自己不管他們嗎?那怎麼能符合大法的標準,怎麼能算好人呢?連真善忍被打壓都不去說句話,那我還配做我們師父的弟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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