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隨著移民紙的到來,薛坷開始安排著出國定居的事,卻沒有太多的考慮到胡為慎的心態和感受。而此刻,胡為慎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自己的事業雖說不大,剛剛開始進入正常運轉,來自競爭對手和市場的壓力也很大,但那畢竟是自己實現自我價值的一個歷程。

幾年來,自己的確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佔大多數,薛坷和孩子也還在過著比較精打細算的日子,而現在面臨著的,還有怎麼能盡快的買所房子,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等等。但每天在外面打拼的時候,想到能擁有自己的一塊小天地,能有幾十個可以供自己隨時發號施令的工人,能有自己的車子,胡為慎又有一種成功感和滿足感。

從薛坷在胡為慎耳邊叨叨移民的事開始,到今天移民紙放在手中,說來也就一年半的時光,從來沒有把這事當真的胡為慎,現在卻面臨著人生的取捨。胡為慎找到哥哥和弟弟胡為任商量該如何抉擇。

應該說大家對薛坷能辦成出國都感到很意外,胡為慎一再講述著自己內心的震驚,薛坷的能力完全不是他能理解的,那個對他而言永遠是一付小鳥依人樣的薛坷,怎麼會突然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集美貌、智慧、勇氣、毅力、果敢於一身的另一個女人了?

香港一行,胡為慎在內心深處第一次感到了來自薛坷的壓力。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面對著人生中,決定著未來的重要時刻。薛坷表現的那樣陳竹在胸,用流利的英文回答著外國政府官員時的那份輕鬆自如,並能把每件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條,胡為慎覺得即使沒有自己,憑著薛坷自己,她也完全能主宰生活中的一切,也許活得更有色彩。

 

胡為慎一向認為,他生命的價值除了實現一個男人在事業上的成就之外,就是可以保護所愛的人,成為她不能缺少的依靠。當美麗嬌柔的薛坷偎依著自己的時候,胡為慎總是因被需要而覺得自己的生命這樣的重要和有意義。可是此時的薛坷讓他徹底的困惑了。

香港之行胡為慎看到了薛坷的另一面,那是被薛坷有意無意掩藏了的,在持久痛苦的人生磨礪中形成的,個性中堅韌、耐勞、倔強、獨立的一面。雖然一起生活了幾年,有了兒子方初,薛坷也從未向胡為慎透露半句自己過去的人生經歷和感情創傷。

在出國這件事上,薛坷因太執著於要離開中國,在沒有胡為慎參與的情況下,完全自己一人去安排和實現,過程中她所有這些被掩藏的特質就好像是一夜之間就呈現在了胡為慎的面前,使胡為慎伴隨這困惑也生出一份莫名的不安。

胡為慎的哥哥胡為謹問他:「薛坷為什麼要出國?她是突然就想到要出國,還是早就想出國?」胡為慎這才想起,薛坷在剛剛和自己相識的時候,就曾經開玩笑說本想嫁個外國人好出國。

 

看來出國一直是薛坷的夢想,胡為慎問自己,想出國的薛坷擁有著自己原來沒有發現到的很多優秀的特質,她好像是故意隱藏了自己的光彩,以一個在九十年代初還算很稀奇的漂亮女大學生,嫁給了自己這個高中畢業,父母雙殘的人,這真的僅僅是因為薛坷愛自己嗎?

商場上看多了人與人之間爾虞我詐的胡為慎,隨著心中最初的那絲不安而來的是懷疑,美麗出色的薛坷為什麼要嫁給自己,會不會是她當初以為我很有錢可以實現她出國的夢想呢。

當他把心中的困惑向兄弟們吐露時,胡為慎的哥哥和弟弟都提醒他要對薛坷有所戒備:「現在的女孩子很難說,要是到了國外她變了心,你落個人財兩空的可怎麼辦?看來薛坷不是一個安分普通的人,她長的漂亮,人還年輕,有英文有學歷有技術,可到了國外你有什麼?」

胡為慎衡量了很久,覺得出國的確對兒子方初的未來有益,而且薛坷出國的決心已下,根本無法改變,於是決定先跟薛坷到加拿大看看,也許可以先把他們母子安頓好,自己再回來繼續辦企業。

離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胡為慎不知為什麼總被一種恐懼籠罩著,他覺得35歲的自己是在賭博,拿他已有的一切去賭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他還能回來辦廠嗎?薛坷會安心的跟隨自己一輩子嗎?自己能適應在加拿大的生活嗎?

想得越多心裡越亂。他和弟弟胡為任簽好了協議書、委託書,委託弟弟在他出國的期間全權管理他的小企業。薛坷對胡為慎的焦慮是有感覺的,但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薛坷,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理解和體諒丈夫的心態,反而對他一切都不跟自己商量,心中不滿。一天薛坷終於忍不住和胡為慎口角起來。

 

「咱們走了,工廠怎麼安排你也不跟我商量,好像都是你自己的東西似的,這幾年我跟著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們是夫妻,可你處處好像都防著我,這還叫夫妻嗎?」

「那你說怎麼辦?」

「要不就把廠賣了,反正咱們也不回來了,這樣處理最徹底,我們過去生活也需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

「如果在那邊找不到合適的發展機會怎麼辦?說實在的,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你想把咱們家領到那裡去,我真的很糊塗。」

「這話說的,出國你也是同意的,你在這辦這麼個小企業,人累得半死,我看你天天愁得要命,咱們就是掙了幾個錢也不敢花,總覺得方初的未來沒有什麼保障。你自己說現在生意特難做,到處都是騙子,拖欠貨款的人,這下到加拿大去,不是從這些麻煩中解脫出來了嗎?」

「我已經是35歲的人了,我還能在國外再闖出自己的路來嗎?」

「你有點信心好不好,你一定能行的,為了方初我們都必須做出努力。廠子就該賣了,你得多為方初考慮。」

「你為什麼逼我賣廠?你還想要什麼?你現在已經是如願以償的可以出國了,你還想要什麼?」

薛坷感到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自己沒有怨言的跟著這個男人吃了幾年的苦,為他生育了兒子,忽視他在思想和理念上和自己的距離,並將帶他離開這個充滿欺騙、謊言、背叛和屈辱的地方,可得到的卻是他的懷疑、戒備和抱怨。

理智和善念瞬間在怒氣中消散,連珠炮般的責備、抱怨脫口而出,薛坷不記得自己說了些什麼,只記得胡為慎被氣得整個身子都抖起來,他在房間裡來回走著咆哮著:「我不出國,我絕不出國,我的護照在那裡?我現在就燒了它!」

胡為慎瘋狂了的眼神震醒了薛坷,理智又回到了薛坷的頭腦中,自己這是怎麼了,不管怎麼樣,和胡為慎結婚近5年來,薛坷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沒有錯的,在這個對她而言充滿辛酸和苦難的人世間,純樸、正直、富有責任感的胡為慎難道不是自己最可依賴和最重要的嗎?

現在倆人彼此說著失去理智的,刺傷著對方的話,這樣對這個家有什麼好處呢?薛坷想到這終於管住了自己的嘴,可胡為慎的氣卻沒有消:「你現在了不起了,你根本就是利用我,你是工程師、懂英文又年輕漂亮,你也可以出國了,還要我幹什麼?你要我出國可以,咱倆上公證處去寫個協議,將來誰要是先提出離婚,就自動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薛坷的心被深深的刺痛了,為了減輕這痛楚,她本能的退縮到靈魂深處的某個地方去,彷彿在一瞬間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場大病之後,不得不放棄一切的超然狀態。什麼是愛情?什麼是信任,什麼是真心真意?這世間上確實有過,但都非常的短暫,這些美好的東西在生活中現實的利益面前倍受考驗,而且往往消散在每個人維護自身利益的言行中。

再美好的愛情,當夫妻間有一方有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受損失的動機時,愛情就開始動搖、破裂,直到最後化為粉末隨風飄散。想到胡為慎對自己不信任,在人生的道路上在為有朝一日和自己分手而做著準備,薛坷苦笑了一下,很平靜的說:「好吧,就按著你說的辦,現在就寫,明天就去公證。」

薛坷的大度和爽快倒使胡為慎一愣,幾星期來糾纏在心中的很多矛盾,好像這麼很輕易的就解決了。胡為慎知道方初在薛坷心目中的地位,只要薛坷願立這個字據,就等於說薛坷不會選擇離開自己,只要薛坷和方初是自己的,其他的一切包括事業才有了其存在的價值。

薛坷心裡嘲笑著她起草的那份夫妻協議書,協議書上把胡為慎娶薛坷時有多少錢,現在他們有多少錢,以及如果有一方提出離婚,孩子撫養權歸屬和財產的分配等都寫得很清楚,薛坷是完全站在讓胡為慎對協議書滿意的角度去寫的,所以胡為慎看過之後,覺得已經完整的表達了他的意願。

在去公證處的路上,薛坷看著一臉認真的胡為慎,心想,夫妻關係怎麼可以靠這樣一紙文書去維繫呢?把家庭未來的幸福寄托在這樣幼稚的行為上,胡為慎真是傻得可憐啊!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ship5210 的頭像
    ship5210

    只要你過得比我好

    ship5210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